理塘的浪漫和激情

　　能夠在被稱為世界高城的理塘，看到賽馬如飛的場面，純屬一次意外的收獲。

　　理塘當初并不在我的香格里拉之旅的計劃中。在徒步稻城亞丁的路上，認識了廣東的“驢友”晶晶，她說理塘的賽馬節就要到了，問我去不去。這是一個讓我心情激動的好消息。三年前的西藏之行，因故錯過了那曲的賽馬節，已讓我后悔了好一陣子了。

　　在去理塘的路上，晶晶給我講起了理塘賽馬節的起源。原來還真與這“浪漫”二字有關。

　　當年被稱之為“情歌王子”的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還在家鄉門隅的時候，曾有一個出生在理塘的叫桑吉卓瑪的姑娘，常常隨父親住在門隅的親人家中，美麗且能歌善舞。兩人也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不想，倉央嘉措15歲那年被選為五世達賴的轉世靈童，送進了布達拉宮。從此兩人身在異地，卻有著同一種的相思。

　　6年后，他們倆再一次在拉薩相遇，愛情之火剎那間又一次燃起。但是，黃教的教規森嚴，為了躲避鐵棒（護法）喇嘛的加害，卓瑪的父親悄悄地把卓瑪帶回了理塘。從此，兩人再不曾相見。相思之中的倉央嘉措曾一次次苦苦地吟道：“云間的白鶴啊/請借我一雙翅膀/我不會去得太遠/最多只飛到理塘。”后來，24歲的倉央嘉措因受陷害被廢而在青海失蹤以后，人們便根據他的這首詩在理塘找到了他的轉世靈童格桑嘉措，即為七世達賴喇嘛。從此，理塘的名聲大振。

　　為了紀念這一盛事，位于理塘城北山上的長青春科爾寺的喇嘛，便召集全藏的騎手在理塘城邊的毛埡壩草原上舉行了盛大的賽馬會。以后年年如此，便形成了康巴草原上最重要的節日。這讓那些康巴漢子，從此有了一展身手和揮灑激情的大舞臺……

　　理塘的海拔在4200米以上。別看她城市不大，但她的周圍卻是廣袤的草原，抬頭望去，青綠染目，一片蒼翠。白云游移于碧空，遠山委蛇在天邊。牧民的帳篷如白蓮花在綠波中綻放，成群的牦牛似黑旋風在草原上游蕩。廣袤的草原牧場和隱隱的遠山雪峰，那如詩如畫的美景，怎不叫人心曠神怡、激情滿懷？

　　我和晶晶來到理塘的第二天正趕上賽馬節開幕。離城十余里遠的賽場上，可以說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有僧侶，有記者，有國內外的游客，當然，更多的還是康巴草原上趕來參加盛會的藏民，估計有上萬人之眾。空闊的賽場上，各路騎手跨著他們身著彩帶的愛馬在做著各種熱身活動。開幕式之后，是各種馬術比賽，馬上拋繡球、拾哈達、打槍射箭、俯仰倒立……可以說各具風采、各領風騷。賽場上精彩紛呈、群情激動，“呼呀，呼呀呀”的喝彩之聲，此起彼伏，響徹草原上空。

　　第二天是速度賽馬。十里長的賽道兩邊站滿了翹首以待的觀眾。我和晶晶沒有去起點，而是來到終點處的那面迎風飄揚的紅旗邊，希望能看到第一名的旗手拔下這面紅旗的精彩一瞬。透過望遠鏡，我看到起點處的黑壓壓的人群前，一百多名彪悍騎手一個個都在躍躍欲試、待令而發。大約是在9點20分的時候，從起點處傳來了“轟”的一聲悶雷般的炮響，接著我便從望遠鏡中看到了眾騎手們打馬而起，馳騁向前。一條條馬鞭在空中翻飛，一聲聲吆喝在草原上回蕩……

　　賽道的前一部分是較為平坦的草場，而后一部分則是布滿大大小小草疙瘩的坎坷草地。因為夜里下了雨，所以，草疙瘩下的溝溝坑坑之中都積著水。開始的時候，群馬爭鋒，蹄聲轟響，只覺得腳下的大地都在顫動。他們如開閘的洪流，奪路而出，呼嘯奔涌。一個個騎手，半蹲在鞍上，軀體前躬，左手執韁，右手拿鞭，“駕駕”之聲，如雷而鳴；匹匹賽馬，含首翹尾，撂起四蹄，一路狂奔。賽程剛過半，便有十多匹馬脫穎而出，漸漸地把其他的騎手甩到了后面。他們像一支支射出的利箭，快如閃電，裹起的疾風，把騎手們身上的藏袍灌得鼓鼓漲起。

　　跑在最前面的十幾個騎手，當然也是最先迎來嚴峻考驗的騎手。他們一踏上草疙瘩地，很快便有兩名騎手相繼被絆倒或滑倒，其他賽馬踏得水花四濺，剎那間便從他們身邊超過。原來差不多是齊頭并進的騎手們，也很快因為馬力和騎技的原因而拉開了距離。

　　這時，只見一匹棗紅馬如一道閃電，在藍袍少年駕馭下，迅捷地撇下所有的騎手，向著終點的紅旗直插過去，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旗在手。勒住坐騎之后，剛激動得搖旗高喊了兩聲“呼呀”，就被沖過來的人群包裹起來。圍著他興奮地高喊：“36號！36號！36號！”這是他身上掛的參賽號，因為當時還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

　　就在歡呼的人群還在意猶未盡之時，兩名軍人和幾個賽事的工作人員迅速地撥開眾人，把那面寫有“第一名”的小旗遞給“36號”，并讓他高高地舉著。一名軍人拉起他坐騎的馬韁，快速向主會場走去。這時我才注意到這個“36號”小伙子，是一個很典型的康巴漢子，濃眉大眼，寬額高鼻，長發背梳，身板健碩，年輕而帶著一抹高原紅的臉龐上透著迷人的英氣。

　　在混亂的人流中，我竟然又遇到了晶晶。晶晶說：“這么惹人喜愛的康巴小伙子，卻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想知道，你幫我問問。”我也想知道，于是在去主賽場的人流中，問了好幾個藏族同胞，可他們卻都擺著手說不知道。最后，還是從一位很靦腆、漂亮的藏族姑娘口中得知：“他叫普巴。”晶晶高興得跳起來說：“普巴，好可愛的名字喲！”

　　呵呵，豈止是名字可愛呢？誰知道這個康巴草原上像新月一樣亮起來的英俊瀟灑的年輕騎手，將成為多少藏族姑娘心目中的夢中情人啊！

（楊玉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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