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婆婆洗澡

　　婆婆今年已經(jīng)67歲了，雖然年歲不屬很高，但因為中風(fēng)留下的后遺癥，加上去年右腿摔斷后做了“股骨頭置換術(shù)”，行走十分不方便，平常很少走路，一般都要依靠拐杖。因為行動不便洗澡難，衛(wèi)生當(dāng)然是可想而知的，她身上的那種老年人的味道，確實無法讓我恭維。但我是她的兒媳婦，就不能嫌棄她老人家，而只是一個勁兒地埋怨自己：為什么等老人臟成這個樣子才為老人洗澡呢?唉!又有什么好辦法呢?老公經(jīng)常不在家，平日里我忙著自己的事情，而老人的自理能力又很差，家里又沒有其它人可以照顧她，所以她正常的事情都依賴我了。

　　很長時間才給婆婆洗澡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她在洗澡時摔倒。去年她就是自己洗澡時把腿摔斷，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月，花費15000元醫(yī)藥費，回家還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慢慢好轉(zhuǎn)起來的，那一次可真把我整怕了。在醫(yī)院里，我是寸步不離，陪伴左右，喂吃喂喝，端屎倒尿，洗澡擦身……同病房的人以為我和婆婆是母女。經(jīng)過精心治療，婆婆的骨傷是治好了，可脾氣卻變壞了，像個不知事的小孩子，動不動就莫名其妙地沖我發(fā)脾氣，委屈的我欲哭無淚，那時侯簡直就是焦頭爛額，筋疲力盡。心想：早知婆婆洗澡會把腿摔斷，弄得勞命傷財，還不如隨她邋遢一點呢。可是……話又不能這么說，畢竟，意外的事情總是無法預(yù)料的啊。我又能說什么呢?

　　由于經(jīng)常不洗澡，婆婆身上的污垢很厚。朦朧中，透過彌慢的水霧，我搓揉著婆婆松弛的皮膚，下墜的失去彈性的肉。水暖暖的，很舒服的溫度，濺到婆婆身上，她卻說“燙”!我像哄嬰孩一樣，讓婆婆慢慢適應(yīng)著水溫。也許因為腿傷后她沒有洗澡的好習(xí)慣了，所以每次當(dāng)我給她搓澡時，她總是在不舒服的怪叫！而每當(dāng)這時，我都會耐著性子跟她邊說道理邊搓擦，讓她在不太情愿但又沒有什么理由拒絕的情況下，基本讓她整潔一新。

　　我的手在泡沫中穿行于婆婆衰老的軀體，輕輕的，一點一點揉著。我無法抑制的想到了早逝的公公。他也曾站在身后擁抱過他的愛妻吧。此刻婆婆在想什么呢?會不會懷念起青春年少時的浪漫……看到過婆婆在講述她年輕時的故事時眼里迸出的光彩，那是老花眼都無法阻擋的幸福的光亮，在那一瞬間的光華中，我看到了婆婆曾經(jīng)的風(fēng)華正茂，光彩照人。于今，歲月逝去，洗凈鉛華，曾經(jīng)的紅粉凝脂，紫衣霓裳，在時間里化為烏有，留下來的，只有子子孫孫血液里流淌的神秘的基因，和黑白瓜子殼似的照片，至于照片上的妙齡女子，早就不復(fù)存在了……霧氣氤氳的浴室里，年輕的，衰老的，滑過指間……我看到了作為人，在時間磨盤中的無力與無奈。

　　當(dāng)我詢問婆婆洗澡后的感覺如何，她啊，又總是說：洗了澡，當(dāng)然整個人都很輕松舒服了!看著她一臉的高興，我也不由地發(fā)出了欣慰的微笑：人啊，誰能不老？我只要做到問心無愧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