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公共流氓案中走出

    炎熱的夏天，擁擠的公汽，人們之間的距離似乎可以用摩肩接踵來形容。但是吳女士明顯感覺到緊貼在其身后的那位男士，有此些異樣，因為一件硬硬的，有如手指的東西正頂在她的臀部。吳女士偷偷地回頭看看身后這名男士，這是一位神態溫和，裝束單衣薄衫，即使身后的那名男子有些非份之想，自己也不便發作。”吳女士心里這么想著，甚至有意在為他開脫。但接下來的事，讓吳女士感到近似恥辱的厭惡，她身后那名男子，竟然利用汽車的上下振動作掩護，在她的臀部不停地摩擦，而且等她再次回望那名男子時，那張曾讓她感到十分溫和友善的臉，竟然一下子變成醉生夢死的扭曲。更可氣的是，這時吳女士感覺到先前那件硬物在跳動，而且她的臀部明顯被粘上了濕濕的粘粘的東西。吳女士于是暴怒了，先罵了一句“臭流氓”緊接著便是轉身給他一記清脆的耳光。當車上的乘客明白整個事件的原由時，那位無路可逃的男子，只好乖乖地被眾人押進了公安局。

    在公安局里，令眾人吃驚的是，那名姓劉的男子經證實是一名“流氓”慣犯。從他厚厚的案件卷宗里，人們知道，劉本來是一個應該有美好前途的人，他畢業于北京某所高等師范院校。畢業后被分配到市重點中學任教。由于他學識淵博，工作能力強，幾年后，他被破格提升為教務主任，而且在一次教育系統年會上，他與市教育局局長的千金相識，不久被局長大人欽定為乘龍快婿的最佳人選。眼看愛情和事業就要獲得豐收的時候，他卻陷人流氓案的丑聞中。一天，他與局長千金約好一起去電影院看電影，臨進場時，劉借故去買瓜子，讓局長千金先進場，沒想到，局長千金還沒找到位子時，劉就被當成流氓抓進了公安局，罪名是趁電影進場人多，從身后猥褻女青年。在自己事業就要扶搖直上的時候，出了這種丑事，而且是在與教育局長千金談戀愛期間，所以，他無法回校任教，只身去了南方。起初，人們只知道他在南方一家公司里任業務主管，深得上司信任，但是好景不長，今年初，他又回到了本市，原因是舊病復發，他在一次公司組織的圣誕舞會上猥褻一名年輕美貌的女子，被扭送到公安機關，受害的那名女子據說是他公司董事長的女兒，只是他不認識她而已。

    回到本市后，劉自己開了一家私營公司，公司生意十分紅火，而且他暗地里發下毒誓，一定要痛改前非，他規定自己，公司不招女職員，不到大型娛樂場所或公共場所，可是就在那天中午，當他簽署完一份關系公司命運的協議后，也不知道是事業有成的自信還是午后煩熱在作崇，他產生了一種到擁擠場合去的欲望，所以他借口自己不能吹空調，支開了他的私人司機，登上了吳女士乘坐的那趟公共汽車。

    剛好，吳女士是我醫院的護土，當我聽完吳女士近乎憤怒的陳述后，我隱隱約的感覺到這位姓劉的男子，可能是位“擠戀”患者，也就是說，他可能不是一位名符其實的流氓。所以我急忙把我的想法通過電話告訴給我在公安局里的一個朋友，并叫他放下手頭的案子，帶那位劉姓男子來我的診室。

    說明約見的目的后，劉在我的引導下道出了他的一段成長經歷。他叫劉皓，出生在一個知識分子家庭，小時候，父母下放到農村，他被寄養在姨媽家，姨父是個地質勘探員，長年不在家，所以家里只有他和姨媽兩個人。那時候，他只知道姨媽對他可好啦，晚上摟著他睡覺，而且還要親他，有時還拿他的‘小雞雞”蹭她的和臀部。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十歲的時候，后來盡管他離開了姨媽家，但他每次再見到姨媽時，喜歡在姨媽身上蹭來蹭去，他父母親心想他與姨媽生活在一起，感情好，所以也沒制止。再后來，他從書上知道，這可能就是“亂倫”，所以他感覺到十分羞恥，但是每當他想到小時候的“事情”，他卻又有一番莫名其妙的快感。而且都有鋌而走險去摩擦異性的沖動。

    從醫學上講，擠戀是指習慣性和癖好性通過接觸或摩擦異性身體而獲得的快感的一種，由于通常在擁擠場合廠發生，故稱擠戀。又由于它是以摩擦異性身體為特征，所以又稱摩擦癖。擠戀發生原因，目前仍不很清楚，一般認為與以下兩種原因相關，一種是像本文的劉皓一樣，由于童年的性心理發育受阻，畸形的性快感體驗與異性身體接觸偶然結合并以條件反射機制固定下來。成年后仍用兒童的性行為獲得快感、性滿足，以致發展成一個摩擦癖患者。另一種情況是，患者在少兒時代生活在封閉的家庭環境中，有性壓抑的經歷。比如，有一位男性患者，從小生活在僅有母親的單親家庭里，受母親的嚴格管教。因長輩婚姻不幸，使他性情孤僻，不與同齡女孩接觸，對性生活有明顯反感。成年后一般情況下良好，智力健全，但仍回避與相識異性接觸，有明顯的害羞反應。后通過一次偶然的與陌生異性擁擠而產生性興奮和性快感，變為摩擦癖者。

    在明確劉皓少兒時代便存在性心理障礙后，我建議公安機關免除劉皓的流氓罪名，因為摩擦癖與流氓有著十分明顯的區別，可以歸納為以下二點：首先，摩擦癖患者在工作。學習及其它行為方面通常都是表現良好，無任何劣跡，而流氓一般都有其它劣跡；其次，摩擦癖患者選擇的地點是擁擠的公共場所，選擇的對象是不相識的異性，并盡量避免讓對方知道，而流氓選擇的地點多為私下或隱蔽的場所，對象多為認識的異性，很少選擇完全陌生的人，也不怕對方知道；再次，摩擦癖患者僅在觸摸擠擦的過程中就可獲得性滿足甚至出現性高潮，而流氓在這一過程中一般不可能出現性高潮，往往有進一步的攻擊行為。

    免除刑事處罰后，劉皓一直在我處進行咨詢治療，在認知領悟療法中，我告訴劉皓，他的摩擦癖就是由他兒童時期特殊的有關性方面的經歷引起，現在盡管已經長大成人，但仍然以兒童時期的方式來宣泄成年的性欲，這顯然是行不通的。所以一旦出現摩擦異性的欲望，要用正確的認知來支配自己，絕不能放任自流，又不能壓抑自己，產生一種強烈的罪惡感。因為罪惡感愈強，摩擦欲望強迫觀念亦會越強。我還告訴他一旦出現強迫觀念，可以通過與醫生咨詢，或者從事其它的事情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比方做一些自己感興趣的事，找幾個要好的朋友到公園散步等。最后，我還建議他平時在手腕上套一根橡皮筋，當出現摩擦欲望時，就用橡皮筋狠狠彈自己的手腕，而且一定要讓自己疼，否則效果不佳。

    整個治療過程，劉皓都很積極主動，從未間斷，效果也很好，摩擦癖逐漸消失。

    后來，劉皓又去南方發展，他在告別信中說，他不僅感謝我為他洗雪沉冤，更重要的是，在他最艱難的日子里，一直有我這個知心朋友的陪伴。